『在那一個人的時候,你的左眼看見了什麼?』



你的左眼望著那彼岸的人(彼岸花)


  萬齊從來不明白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他挺身站在被盈滿月光照的明亮的小酒館屋頂上,斜下角看過去看的到的是坐在窗子輕輕撥弄著三味線的男人,男人寬鬆的和服被他臥躺的姿勢開出了一雙腿高度的高岔,久未見日的白皙小腿肚和隱約可見的大腿曝在窗口。隻眼瞇起看著手中的樂器,然後抬頭,他看見萬齊站在高處看著他。男人的細笑令人些微感到有些顫抖。萬齊對於男人突然的視線並沒有感到詫異,萬齊只是知道,他是個危險的男人。

  男人抬頭看到站在對面屋頂的萬齊,夜晚很黑但是月光很皎潔。萬齊的墨色三角眼鏡反射了月光的明,然後男人瞇起眼看見他。對萬齊勾勾手指,示意要他下來到這間房裡。萬齊不想違抗他,也只是想知道這個男人想要做些什麼。男人看見萬齊往後一跳是準備下到低處走過來的樣貌,他不撥弄樂器了。把三味線放在一邊,拿起袖口裡的煙斗哈了一口,然後等待萬齊開門。

  茶坊房裡的門被打開。映進萬齊眼底的只有放大的男人和煙斗跟靠在牆邊的三味弦跟短刀。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男人頭沒轉一下,就看著窗外的夜晚,歌舞伎町的夜晚光害很嚴重。根本就看不到星星。難得來的興致也被街上的男男女女給破壞殆盡了。但他的心情不算差,

  「你剛剛站在上面看些什麼?」低沉的嗓音帶著戲謔的語氣,男人開口問道。

  萬齊關上了紙門走進房裡靠近高杉然後坐下。「沒有什麼啊,吹吹風。」萬齊拿下了一直都背著的樂器,耳裡的耳機音樂沒有停過的是寺門通的音樂。倒是有為了和男人講話稍微轉輕了音量。「不來一首曲子嗎?」萬齊揣下了三味線,撥子拿在手中"噹"了一聲,

  「有榮幸共曲嗎,晉助。」





-






  萬齊常常想問高杉,他的左眼望去的究竟是什麼。是他所看不見的世界,還是他所進不去的世界。只是高杉沒有說,萬齊也不會主動去問。他時常看到高杉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更甚一個人就這麼躺了下來。但是不管在什麼氛圍底下,高杉那樣的氣質跟魅力也就這樣讓眾人全都接受了他的不體面。直到高杉有一天跟他說,他看到的是花。

  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看見花,跟那個人。這是晉助說的。

  「喔?那是什麼樣的花。」

  「不知道,」高杉站在船邊,右手扶著甲板上的主支柱。僅剩的右眼看著遠方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歌舞伎町。「不知道什麼花,也不知道什麼人。」高杉輕笑,始終都沒有正眼面對過萬齊。

  「很有趣不是嗎?」高杉走近萬齊,很近的距離,將細白的手指伸進墨色眼鏡內摸住萬齊的臉輕輕的從眼睛上方摸下眼窩的位置「只要少了一隻眼睛,就可以看到你很感興趣的那個世界了喔,萬齊。」

  「別開玩笑了,晉助。」萬齊輕拍掉高杉不懷好意的手指,其實讓他詫異的是高杉手心的溫度,那種令人刺痛的冰冷。



-




  高杉側身拿起了依著牆邊的三味線「什麼曲子?」

  「來一首條子都去吃屎吧,如何?阿通小姐的新作喔。」墨色眼鏡下帶著笑意,也許只是想要開開玩笑。

  然後高杉就又把三味線放在牆角。「算了。」  



-





  然後不自覺的抓住高杉的手心,「你幹什麼?」高杉一臉不開心的看著萬齊,甩開。「別抓住我。」高杉往前跟萬齊擦身走過,走回了原本所站立的地方,他站在船頭拿出了煙斗,看著一片汪洋和天空,

  萬齊向前走去高杉身邊,「那麼那個人呢?」

  「人是白色的。」輕輕的吐出一口煙,說道,「但卻又是紅色的。」

  「花,」高杉轉了身背對著海闊天空,雙手支在船邊「有時候是紅色的,有時候又是白色的。」


  「是嗎。」萬齊不再追問下去。




-





  「萬齊,你說,」高杉挪了下身子,坐起。媚惑的腿被藏進了和服下襬。「石蒜是白的美還紅的美。」


  萬齊有些訝異高杉會和自己討論這話題,也有點失望高杉沒有繼續拿起三味線。不該對高杉開那種無聊的玩笑的,萬齊想。萬齊想了想該怎麼回答高杉,把還揣在身上看來已經用不到的的三味線輕擺在地上,而後反問道,「那晉助你覺得呢?」

  高杉對萬齊這個答案似乎不是很滿意,斜撇了萬齊一眼,又哈了一口,說。「我是在問你。」眼神還是飄著外頭的景色。「不過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好了好了,我回答你吧。」些顯有些無奈的萬齊,邊想這少爺還真難伺候。「紅的?」想了想,回答道。

  「紅的,像血一般。」高杉微皺了一下眉,雖然不明顯,但是高杉的身子確實輕顫了下。然後萬齊注意到了。「晉助?」高杉看著窗外,是在盯著什麼看。

  萬齊伸出脖子向外探了探。從他的視野往高杉視線方向看去,是一個男人後頭跟著兩個小孩一路說說笑笑。

  男人,是白的。


  「白的,愚蠢至極。」高杉輕語。




-



  

  換了萬齊站在船頭。

  從高杉走進船艙後已經過了一個時辰,萬齊被命令了不準跟進去。
  
  有一聲沒一聲的聽著高杉在船艙裡咳著,萬齊眼神看向了那個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歌舞伎町。






-










  「晉助,想不想要彼岸花。」

  高杉素白的衣裝坐在純白的被褥裡,手伸進袖口找不到那個已被沒收的煙斗,微皺眉。聽見站在緣廊戴著墨色眼鏡的男人說的話,好看的右眼眉毛挑了一下。

  「現在是冬天。」高杉不感興趣的應了聲話,「而且你說的應該是石蒜吧。」撇了眼男人的背影,高杉嘖嘴,說:「你要去哪裡找給我?」

  「這裡。」萬齊側身,讓高杉看到外面的景象。
  
  那只有一朵的紅色石蒜側躺在冬天的黃枯樹旁,萬齊看見高杉眼睛微微睜大,而後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輕笑著。

  「萬齊,別摘它。」高杉開口阻止手正準備伸過去的萬齊。



  「反正我整個人,也快要去彼岸了。」高杉哼笑道。




















  『在那一個人的時候,你的左眼看見了什麼?


   是白石蒜?紅石蒜?


   亦或是那沾了血的白夜叉?』






  fin.




Leave a Reply.